陈从周:把中国园林推向海外的第一人

时间: 2024-03-15 热度: 0 来源:

陈从周这个名字,在当代中国园林界,如雷贯耳。从某种意义上说,陈从周差不多就是当代园林的代名词,与当代中国园林已经融为一体。


陈从周一生著作等身,他的代表作《说园》是继《园冶》之后全面论述中国园林的最具代表性的经典之作,先后被翻译到英、法、意、西班牙、日等国,产生广泛世界影响,仅日本就曾有六家出版社同时翻译。他是世界著名建筑大师贝聿铭建筑事务所园林顾问、中国台湾园林季刊顾问,日本造园学会唯一的中国学者,也是把中国园林推向海外的第一人。作为当代园林一代宗师,他曾创下了多项第一。著名学者刘梦溪评价说:“陈从周先生是中国近代以来有一无二的园林艺术大师,他是二十世纪学术思想谱系中,以深厚的学养和丰富的艺术造诣,在鲜有人问津的学科领域独树一帜。”


然而,在熟悉陈从周的人眼里,他热爱生活,兴趣广泛,多才多艺,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夫子”,一个嬉笑怒骂的性情中人。

上世纪80年代,陈从周(左)和贝聿铭(中)冯纪忠合影


“我与阿Q是同乡”


陈从周一生多才多艺, 不仅是一代园林宗师、古建筑专家,还是著名的书法家、画家。作为著名画家张大千的得意门生,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就以“一丝柳、一寸柔情”为主题在上海举办个人画展,并出版个人画集,其文人画深受叶圣陶、冯其庸等众多名家推崇,八十年代更被列为国宝,禁止输出海外。


随着陈从周名气越来越大,向他索要书画的也越来越多。虽然名气很大,书画价格也节节攀升,但陈从周送人书画从不索要报酬,只看缘分,他有一句著名的口头禅 :“丹青只为结缘看”,意思是只要有缘随便要随便给。


陈从周还是西泠社的成员,作为书画家,印章自然是少不了的。除了正式的印章外,他还专门刻了几枚闲章。闲章的取名也非常有意思,比如:“免费供应”“丹青只为结缘看”“梓室九怪”“江南石师”“有竹人家”“我与阿 Q 是同乡”等,这些闲章取名既幽默又充满文人气息,其中他最喜欢的便是“我与阿Q是同乡”。仅从这些闲章取名,不仅可以看出陈从周的志趣与性格,也可看出其豁达与为人,真正可以说是章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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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从周在同济校园中被戏称为“老夫子”,既有对他学富五车的尊敬,也有对他“迂腐”的善意玩笑。离乡几十年,他仍然一口绍兴土话,讲快了还有点口吃,但乡音不改。“常见他骑一辆破旧的老爷自行车(上海人称为“老坦克”)奔走于财务科、器材科办事。走到哪里,一大批男女老幼职员总是围着他,引他说笑。”(薛求理《追忆陈从周先生》)


陈从周从来没有大学教授的架子,不时流露出魏晋风度,做大事不拘小节。“有一次我在校园里遇见他,可能他有些累了,就拉着我在北楼东端的阶梯上坐了下来,一位老师见此很惊讶,说你这堂堂的大教授,竟然席地而坐……”(蔡达峰《怀念陈从周教授》)但这就是陈从周。


还有一个细节也很能反映他的名士风度。上世纪八十年代,陈从周将“明轩”移建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蜚声海外,访美归来,学校安排他做讲座。“陈先生访美返沪,在同济新村工会俱乐部作观感报告,讲堂里塞满了听众,先生穿着出国时的一件簇新中山装,风纪扣也扣着。忽然背痒,陈先生用手搔了一下,隔衫搔痒,不能恰到好处,陈先生索性当众解开风纪扣,搔个痛快,众皆大笑。”(薛求理《追忆陈从周先生》)


虽然誉满中外,但他从来不把自己当作一位大师。“在日常的生活工作中,他是个很朴素随和的人,就像造园所追求的自然境界。从教师、员工到校外交警、店员,都有他的朋友。在做园林工程的时候,他用的是工人的伙食,看他十分耐心地对工人讲造园的道理, 俨然就像一位老师傅。”(蔡达峰《怀念陈从周教授》)


很多从事古建筑园林的老师傅都是他终身的朋友,他还曾把一个擅长做古建筑模型的苏州师傅介绍到同济大学工作,专做教学模型。他虚心向从事古建筑园林的一批有经验的造园师傅请教,尊重他们的劳动和创造性,苏州香山帮的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也为他修复古建筑园林提供了强大的专业支持与服务。可以说,没有这些有经验的老师傅,有再好的设想设计也只能停留在纸上,无法化为现实。


陈从周喜欢烟、茶、黄酒,爱品茶,爱抽烟,抽烟不论好坏。不仅家里来朋友时请朋友抽,学生来了,也请学生抽。时间一久,学生知道老师为人,便主动拿桌上的烟和老师同抽,其乐融融,陈从周从不以为忤。在陈从周看来,这才是真文人,真性情。


抽烟如此,教自己研究生画画,也是如此,在貌似随意随和中,处处流露出他率真的性格。“记得他画花蕊的时候,墨笔去嘴里抿一下,舌头都黑了也不管,直等画完再漱口。”(李振宇《客厅、书房和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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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从周随和达观,并不表示他没有性格与脾气。随和与耿直可以说是他性格的两个方面。他一生耿直,碰到看不惯的人与事,就要说,就要骂,有点鲁迅风,朋友说他怪,他便刻了“我与阿Q 是同乡”的闲章自嘲。对陈从周,写字画画是他重要的交际手段,他戏称“缴饭钱”,学者、书记、市长给,门卫、炊事员、司机也送,要的人多了,他索性提出“梓翁画画不要钱”“翰墨只把结缘看”。


陈从周也绝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有一次同济大学校门口发生一起车祸,他到处找人,要求在校门口安装交通信号灯。为同济师生安全,他为人画了不知多少画,写了多少字,交通指示灯终于安上了,解决了同济师生交通安全问题。为此,同济师生一致选举他为人大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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